老木都不老木

對於我們要回台灣的這個決定，好像令很多人感到驚訝（不論德國人還是台灣人），通常第一時間的反應是：你們沒有打算多待幾年嗎？

我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，台灣人覺得德國好，很多時候是霧裡看花的好；有些人說「對孩子的教育好」，有些人說「起碼空氣好」。另一方面，德國人覺得德國好，看似理所當然，但那種好，是好到會驚訝表示「你們來了還會想回去？」「我以為你們會想要一直待下去耶！」「妳覺得回去是件好事嗎？」剛開始我被這種自我感覺良好嚇一跳，但仔細想想，這種反應說明多數德國人以自己國家為榮、非常認同自己生長的這塊土地，只是台灣人普遍缺乏這種自信。

記得剛到德國的時候，有一天在賣場巧遇兩位台灣媽媽，她們先默默觀察了我一會兒確定口音來自台灣，才過來打招呼。兩位媽媽都是陪著自己的孩子來雷根斯堡念音樂學校，爸爸們留在台灣工作賺錢，從媽媽們的口吻聽起來這彷彿是一個很好的安排，老夫老妻沒甚麼好留戀，分隔兩地各自有空間、也為了下一代各自努力。

印象很深，其中一個媽媽當時已經在雷堡住了兩三年，對我說：「妳來了就會不想回去了！」

那時我真不懂，蛤，有這麼好？轉眼兩年過去了，到現在，我還是不懂呀…哈哈哈哈（歪腰）

關於是否要延長留在德國的討論，多留兩年？甚至不回台灣？

這個討論我們並沒有花很多時間就達成家庭共識，既然自始至終沒有移民的念頭和打算，似乎也沒有必要多留。德國沒有不好，更沒有對不起我們！但我們就是討皮痛想回台灣。

曾經留法的上海同事形容歐洲：好山、好水、好無聊。一句經典玩笑話，卻是十分貼切。許多人會羨慕歐洲生活，彷彿活在畫裡我也經常感覺很夢幻啊！我家廚房落地窗望出去常是一整片清澈高闊的藍天、點綴幾縷鄰居家煙囪的裊裊炊煙、遠處兩頭尖尖拔地而起的歌德式大教堂，春天早上起床能聽見庭院裡吱吱喳喳的鳥叫聲，夏天午後總有鄰居小孩在他家大院子裡光著身子追逐嬉戲，秋天出門沿路是鋪天蓋地又紅又金的葉子和果子，冬日驚喜是白茫天空中無聲無息降下柔軟純淨如棉的雪花。當你沉浸在其中，時間彷彿靜止。

我會懷念這一切，但天人合一的日子過久了會不自覺產生一種即將退休的錯覺。所以說「討皮痛」，總覺得生活需要一點痛感，痛並快樂著，才像活著。

台灣哪裡好？見下集

回台灣（二）